【周易上經】第22卦-賁卦?山火賁卦（離下艮上）-[清]毛奇齡撰《仲氏易?卷十》
?【離下艮上】三易卦。
易
泰?【二往上來】。
又易
損?【二往三來】。
益?【五來三往】
【此前儒荀九家易、虞氏易皆謂從泰來，與推易法同。惟本義謂從損來，則推易亦有之。特朱子主變卦言，故異耳】。
賁：亨，小【郭京舉正作不，云：不字草書，勢如小字致誤。不知易例原有小字，如巽小亨，既濟小利貞，類】，利有攸往。
彖曰：賁，亨【賁，亨，與比吉同例。朱本義疑衍，非是】。
柔來而文剛，故亨；分剛上而文柔，故小利有攸往。【郭京舉正據王弼本有剛柔交錯四字，今考王弼本並無四字，但以四字釋柔來文剛、剛上文柔二句耳，增此妄矣】。
天文也。文明以止，人文也。觀乎天文，以察時變；觀乎人文，以化成天下。
賁者，飾也。衣裳以飾躬，而五服五采，則又繪山于上衣，繡火于下裳，以為衣裳之飾。則是山火者，天地之大文。【鄭玄曰：離，天文也；艮，地文也】。
而上山下火，尤前古迄今后王君公藉以飾躬之善物也。【據易黃帝、堯、舜已制衣裳，書五服之制，天子諸侯惟日月星有殺，而山火不殺，為后王君公之共飾】。
第賁固以飾為義，而賁之為色，則其質本白，而或間以黑，或間以黃。【京房云：五色不成謂之賁。鄭玄、王肅皆云：賁者，黃白色也】。
其在卦色，則為巽【白】，為坤【黑黃】，而在方色則見之東西南之間【巽東南、坤西南】。
故是卦所推，自泰、自益、自損，皆有坤、巽【泰上坤、益上巽、損倒巽，皆有互坤】。
有黃白而既易而皆去之，所幸火與山合，則山石火照，亦間有黃白之色。【孔氏正義云：艮為山，離為火，以火照山之石，有黃白色。揚雄太玄礥首次二曰：黃不純，屈于根。注：易賁卦，山下有火，黃白色也，故曰黃不純】。
惜其色不純，所謂白不白、黑不黑、黃不黃，孔子之筮賁而愀然者，以是也。【呂氏春秋：孔子卜得賁，曰：不吉。子貢曰：何謂也？孔子曰：夫白而白，黑而黑，賁亦安吉乎？家語：孔子筮得賁，愀然有不平之色。子張進曰：師聞卜者得賁吉，而子有不平之色，何也？曰：以其離耶？在周易山下有火，賁，非正色之謂也。夫質也，黑白宜正焉。今得賁，非吾兆也】。
今第觀其飾，而不觀其色，則色必有質，而飾當用文。彼柔來而文剛者，非泰與損乎？以泰之上柔，損之三柔來，而皆飾乎二之剛。【荀、虞諸易皆謂自泰來，而不知又自損】。
此剛柔之相飾也。分剛上而文柔者，非益乎？益上本二剛，乃分剛上之一，而文三之柔。【朱本義：知卦自損來，已得之矣。而不知又自益，且謂又自既濟來，剛自五上而文上。夫既濟非聚卦，無分推之理。且兩剛相比，分一以文，謂之分既濟。三剛皆不比，何以分乎？】，此物之以文分也。夫卦有兩離，自三至上為大離，以其在上為天文。自一至三為離，以其在下為人文。夫惟天文，則互震為動，動即不窮。亦惟人文，則上艮為止，止必有節。震動而不窮，則必變，因而察之。艮止而有節，則必成
【艮為成】，因而成之。則夫賁之為亨，蓋將察時變以化成天下。所謂垂衣裳而飾至治者，端在乎此。豈止震動艮止，小利有攸往已哉！
象曰：山下有火，賁。君子以明【蜀才本作命】庶政無敢折獄
【賁與噬嗑為反對，故無敢折獄】。
初九：賁其趾【古本一作止】。舍車【鄭、張本作與】而徒。象曰：舍車而徒，義弗乘也。
夫飾不止在衣裳已也，當益未推時，下震為足，而初當震足之下，此趾也。今易震為離，則既以離文而飾其趾矣。第益下為震，而泰之下實為乾，乾為車，震又為車，
【俱見前】。則有車可乘，原不用趾。乃盡易為離，則并乾與震之車而盡舍之，以為初居民位，所當徒行，此豈矜屨緉之華，忘安車之適哉？義固然也。
六二：賁其須。象曰：賁其須，與上興也。
且飾有近在身者，夫損、兌上口，口之下為鬚。二至五為互頤，頤之下亦為鬚。須者，鬚也。而二之為位，適當鬚間，則夫頰上之毫所以飾面，而離中之文又所以飾鬚也。蓋泰之與損，則皆從上三之柔而文二之剛，是二柔之所與為興起者，不在上乎？興在上，則飾亦在上，所謂初與二同道，而初飾下足，二飾上首，有如此。【或謂須，賤妾之稱。天官書有須女四星，離中女無正配，故取其象。此別是一義】。
九三：賁如濡如，永貞吉。象曰：永貞之吉，終莫之陵也。
三居卦末，而當坎之中，此以洗濯為飾者，雖推從損益，皆易二五之至正，以趨不正，而能守坎險之中，即正也。永能守正，則卦位已終，又誰敢陵其上者？明嘉靖中，先聽齋司馬講易浮峯書院，有問陵義者曰：艮在上，得母陵乎？然何以莫陵？曰：剛能陵剛，而不能陵柔。濡者，柔之至也。地以濡自文，而陵免矣。彖之所為文柔者，于斯見之。
六四，賁如皤【鄭玄、陸績本俱作燔，以為四將應初，進退未決，故燔如此。與下卦離火關會另一義】。
如白馬翰如，匪寇婚媾。象曰：六四當位，疑也；匪寇婚媾，終無尤也。
四以後皆以賁之色為飾，賁有白黃黑三色，而益當未推。上卦皆巽，故四五與上則皆有巽白之色，白者巽色，亦賁色也。雖四當互震為馬，而本之巽白，則為白馬
【陸績云震亦為白馬，未知所據】。
白馬翰，然將以與初為婚媾，而三四同道，又九三、六四適陰陽爻位，剛柔相當，則配合之際，若于此不能無疑，而不知弗疑也。初九、六四實正應也，即或四居坎中，坎為寇盜【見前】，而白馬之出又近戎事
【禮戎事尚白，故乘白馬擅弓，所謂戎事乘翰是也】。
其乘此文翰，下尋賁趾，翻有似乎為寇者。【寇指本爻，不指二三，從來誤解】。
曰：匪寇也，乃婚媾也，無尤也。鄭玄曰：翰，白也。又：髮白曰皤，馬白曰翰。此皤不止髮
【以通體言之】。而翰則指馬，蓋商人乘翰本亦時色，文之演賁，或者取時色以卻黑黃，未可知也。
六五：賁于丘園，束帛戔戔【子夏傳作殘殘】。吝，終吉。象曰：六五之吉，有喜也。
五為君位，而以陰居之，且下又無應，則第如處士之可自飾者，其所飾丘園而已。艮為山，為菓蓏，而五當山半，而填菓蓏于其中。半山為丘，蔬圃為園，處士所居也。乃泰本上坤，益本上巽，坤為帛【見荀九家易】。而巽繩束之，此聘幣之禮。張衡東京賦所云聘丘園之耿介，旅束帛之戔戔者，而規模減小，草野羞嗇，不其吝乎？然而聘幣到門，究亦可喜。蓋帛者白也，以白繒為束，故謂之帛。【子夏傳五匹為束，三玄二纁，此帝王之後肆覲三帛之物，非聘幣矣。傳固後儒所作者】。此又以禮為飾者，而何勿吉？
上九：白賁，無咎。象曰：白賁無咎，上得志也。
上，則單以色飾矣。不言所飾，以無所不飾也。蓋此本泰乾之二，而上飾坤柔，則自此一上，而大離炯然，藉此作天文之飾，非得志乎？賁本雜色，而到此已純，其無所不白，較之四之止白其馬，五之第白其帛，端有進者，天文在上，合人文而化成焉。艮為成，艮之上剛，則成之時也，此賁終也。
